葉佳讓的木雕佛像

陳清香

 

臺灣的佛教造像,尤其寺廟的供像,都是伴隨臺灣佛教的傳承而成長,早在明鄭 或盛清時代,臺灣寺廟初立,所供奉的尊像多半由開山祖師攜自唐山內地,相傳 多請自普陀山,亦有請自福建鼓山或漳泉一帶者。尊像漂洋渡海,在寶島登陸, 所呈現的面貌自是明清風格。

清代中期以降,臺灣寺廟的建築與規畫,逐漸擺脫對唐山師傅的依賴和因襲,匠 師的創意和自主性無形中提高。同樣的,雕塑尊像的技巧也逐漸奠基,因此,臺南、鹿港或艋舺等商業繁榮之地,出現雕佛世家,如鹿港李松林的祖上就是 一例。他們的手藝,靠著師徒相傳,或子承父業,一代一代的接續下來,造就了 臺灣寺廟尊像的特殊風貌。

到了日據時代,由於日式佛教前後計有八宗十二派傳入臺灣,那種因襲自鎌倉、 江戶以下的造像式樣也跟著登陸寶島,無論是釋迦像或觀音、地藏像等,都異於原有的閩南作風。

基本上,臺灣地狹人稠,寺廟規模不大,佛龕內的尊像自是體小而精緻。尊像的 材質,歸納有泥塑、陶瓷塑、磚燒、木雕、石刻、夾紵漆雕等類別,而其中木雕造像,表現工匠的刀路轉折,藝術價值,深受肯定。

以新竹一地為例,新竹最早在乾隆年間即已興建寺廟(如今存的竹蓮寺等),可推測當時便有佛教及佛像。道光、咸豐以降,齋教道場在新竹亦相當勃興,齋堂 內的供像雖然簡單,但觀音像卻是不可或缺的主尊。

齋教計分三派,龍華、金幢、先天,新竹境內三派齋堂皆具。自清代經日據時代 至今,齋堂時有重修或增建。至於日式佛教,五十年間,真宗、曹洞宗、真言宗、淨土宗、日蓮宗等,均曾在新竹建寺或設布教所。

可知長期以來,新竹是臺灣佛教勝地之一,佛教造像在新竹自當有一定數量的雕佛工匠。光復至今,雕造佛像之風並未衰歇,而在眾多雕佛工作者之中,葉佳讓是最受矚目者之一。

葉佳讓,民國四十七年生於新竹關西,現居新竹市,自十四歲起,便開始投入雕 刻的生涯。起初,他向木彫師傅林獻銘學習傳統民間藝品的雕刻技法,如年節的吉祥動物獅子彩球等,對一般工藝品的造形刀法,有初步的認識。

十八歲那年,他又在另一位雕刻師宋雲章的工作室,做了一年多的學徒,由於宋 雲章是從事佛像彫刻的,因此他正式接觸到佛像,感受到佛菩薩的莊嚴氣質。他開始透過菩薩外形法相,探尋那內涵的意義。

他選上好的檀木或樟木,取木皮至木心之間的最佳部分,運用巧思設計,施工雕鑿。菩薩成形後心中十分喜悅,他以將這分喜悅傳達給他人的心情用心刻作,精 心的傑作終於獲得讚賞,尤其是日本信眾更不遠千里來訂貨。

不久,他成立佛像雕刻公司,為滿足日本訂戶的需求,遍閱日本傳統佛像圖錄, 從元興寺的釋迦佛,奈良的九面觀音,到藥師寺的藥師佛像,從貞觀期密教造像到鎌倉佛,雖然對日本的歷史年代,沒有很明確的概念,但知只要從這些日本國 寶級的雕像上,能抓住佛像的神韻,他的作品便成功了。

受到日本佛教道場的青睞後,他和新竹的同業共同創造了臺灣外銷日本佛像的黃 金時代,其間曾經有百人一齊投入日本佛雕的盛況。他為日本人刻過釋迦佛、藥 師佛、觀音、地藏、明王、護法神等,繼承日治時代的餘風,慎選上好的檀木或 樟木,將一尊尊精心巧作的寶相,運出工作室,經過基隆海關,漂洋過海到東瀛,成為彼邦膜拜的對象。

民國七十六年,政府解除戒嚴,大陸的十年文化大革命也告結束而改走改革開放 的經濟路線。兩岸民間可以互通,臺商可以赴大陸設廠,日本的佛像訂單開始轉 向大陸,佛像銷日的黃金時代逐漸式微。

葉氏面對大環境的改變,思有所因應。為日本道場服務了十餘年,何不回頭看看 臺灣本土?本土的佛教經過三十年的灌溉,已是十分興盛普遍,佛教道場成倍成 長,佛像的需求亦有增無減,尤其自民國七十九年至八十一年間,慧炬與京華藝 術中心共同舉辦了三屆當代佛藝創作展,無形中鼓勵了當代藝術工作者,投入佛 雕的工作。

葉氏以累積了十餘年日式佛像的雕刻手法,在一念心之間轉而為臺灣佛教道場努力,他為法界印經會所刻的高大釋迦佛,便是十餘年來第一尊為臺灣道場所刻 的佛像,也因為這個因緣,他皈依了宣化上人,開始努力探討屬於本土的傳統風 格。

經過近四、五年的自我砥礪,他的佛像已經逐漸擺脫東瀛佛像的影子,包容更多的民情風俗色彩。他的作品曾參加全省藝雕巡迴展(一九九一)、全國民俗藝雕聯展(一九九三)、新竹市立文化中心竹塹美展(一九九五,獲竹塹獎)、臺陽美展(一九九五,獲優選)、新竹市改制十五週年竹塹文物邀請展(一九九七)、 裕隆文藝季金質獎入圍等等。去年二月首度在新竹市立文化中心舉辦佛像個展,九月又在臺南縣立文化中心個展,今年二月中旬又應南投埔里人乘寺大福法師 之邀,舉辦個展於圖書館,展期至四月十日,可知葉氏作品一直被看好,佳評如 潮。

封面所刊是葉氏此次的展品之一數珠觀音,檀香木雕,觀音手持念珠,身披飄 帶趺坐於蓮葉之上,蓮葉之下為葉柄,其他有二嫩葉及一朵蓮花。整個觀音的重量只靠一葉柄和二飄帶支撐,襯托出觀音的出塵、飄逸、自在而又端莊。

封底為九品蓮花觀音,觀音坐在岩石岸邊,面容莊嚴穩重,四周圍有九品蓮花, 其姿態變化,相當引人入勝。

插圖為作禪定印的釋迦牟尼佛,坐姿、法相,莊嚴圓滿;光環、背屏、蓮座等,均磨得光華細緻,完好無缺,是一尊很適合供奉的佛像。